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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青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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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5-12 14:05:1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西湖上,游船画舫,一叶轻舟从落樰面前驶过,上面坐着两个嬉戏的情人。
落樰笑了,她身边的少年人也笑了,满足,其实很简单,快乐也是。看到别人快乐了,自己也快乐了。
西湖终于恢复了应有的热闹,良辰美景,毕竟要让大家共赏。
少年转过身,要走了。
落樰问,为什么要走啊?
少年答,从与伤心一战之后,我发觉自己的修炼仍然存在很大的缺陷,我要回蜀山找师傅探讨一下。
落樰说,走也留下一个名字吧。
少年回头,灿然笑着,我叫柳泪。
柳泪。
少年走了,背着那把剑。

他出生于一个王侯之家,却执着地负剑天涯,以追求自己生命中的爱与自由。为此,他放弃了绮丽繁华的生活,跟随着蜀山不茶道长修炼。
不茶道长的修炼已臻化境,在人间斩妖除魔,造福人间。只要是他经过的地方,都会在当地留下一些故事,备受人们的尊敬。而最让人敬仰的是十三年前,不茶道长在九尊山,力战九尊十八狂魔,全身伤痕累累之中奋力抗击,在杀死最后一个妖魔风雪月后虽力竭不支,依然用剑支撑身躯不肯倒下,在九尊山巅任风雨吹打着一身青衣。也是从这时候开始,不茶道长成为了年轻人们的偶像。
在柳泪八岁的时候,他就已经听到了关于不茶道长的事迹,立志成为像不茶道长一样的,以一把剑逍遥江湖,快意恩仇的生活。
在柳泪九岁的时候,他就一个人爬上蜀山之巅,拜不茶为师。至今已经十二年了。
多少年没有回家了!柳泪想。现在要回蜀山,顺便回家看一下吧。
柳泪的家,在成都。

此去成都,多是崎岖的小路,跋涉颇为艰难,适逢路上买了一头老牛,柳泪便骑着老牛摇摇晃晃地踏上了入川之路。
三月的天,路上下了一点春雨,柳泪也不避雨,只是感叹,此时要是有一支牧笛就好了,可惜身上只有一把剑。想罢,摇晃着老牛,继续往前。牛走累了就停下来,在路边吃草,柳泪走累了就靠在牛背上,睡着了。
细雨骑牛入川去!不亦乐乎!
翻过了一座山,一个酒幌子远远飘起,吸引了柳泪的视线,他连忙翻身下牛,跑到前面的酒家去,酒家里没有人。
“小二,来两壶酒。”柳泪吆喝着。
“对不起,客官,我们这里不卖酒。”小二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
“你们不卖酒为什么挂一个酒的幌子出来?”柳泪颇为好奇,转过身却不见小二的踪影。
“不为什么,只是喜欢,喜欢就挂出来。”小二真仿佛醉了,在呓语一样。
“那你们这里卖什么?”柳泪问。
“卖茶。”小二说。
“好,那来一壶茶。以茶当酒,一样是人间乐事。”柳泪豪意飞扬。
“对不起,客官,我们这里不卖茶。”小二在胡言乱语。
“为什么?”柳泪讶问。
“因为茶卖光了。”小二说。
“那你们这里卖什么?”柳泪简直哭笑不得。
“卖包子。”小二的声音又不知道从哪里传来。
“那么,来两碟包子。”柳泪大声叫着。
“包子在厨房,自己动手拿。”柳泪这回听清楚了,小二的声音从屋边传来。
柳泪向着声音处走去,一个人在屋边喝得烂醉如泥。几个空酒樽散落在他的旁边。
柳泪摇摇头,苦笑一下。转过身走进厨房,却发现角落处藏着几樽陈酒,锅里还有新做的菜,柳泪拿出酒菜,一个人自斟自酌。
“哎。”小二伸了伸懒腰,仿佛要醒了。
他刚醒来,就用鼻子使劲嗅着,突然大喊一声,“谁在偷吃我的酒!”
柳泪斟上一杯,自个仰头喝了。
小二笑了。
“很多人听到我这么说,还以为遇上了疯子酒馆,都跑了。而你还敢来偷我的酒吃。”小二走过来说。
柳泪又喝了一杯,道一声:好酒,要不一起喝几杯吧。
小二摇摇头,说,我喝酒不用杯子的,用樽。
柳泪说,那就用樽吧。
小二拿起酒樽,“好,够豪气,干!”
樽已空。
柳泪站起来,走了。
小二问,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不卖酒给你?
柳泪回头,“不需要问。”
两人相视,大笑而出。

骑着老牛,到家了。
家依然熟悉,高墙青砖,门前一对石狮子也依然威武如昔。深深的院落里,一个老人独坐梅树之下,长长的白发,足以梅花相争白。
老人安静的坐着,也不知道坐了多久,连头上落满了梅花也不知道。柳泪站在老人的身边,不敢出声。
墙门院落依然,人却老了。
“回来了。”老人转过身,淡然地说。
如此平常的一句问候,柳泪已经泣不成声了。
是的,回来了,父亲一切安好吧。
“回来了就好,累吗?”老人驻着拐杖,向里屋走去,“大哥去京城了,母亲在花园那边,去看看吧。”
老人平静的声音,丝毫不责怪他多年的不回家,就像他回来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也许可以这样说,家,永远在等待着他的回来。
眼泪在坠下,柳泪懂得了亲情的沉重,温暖的爱。
夜了。
柳泪一个人在房里辗转反侧。他在想,自己的修炼到达了这一步,为何感到无法再向前一步了,是缺少了一点什么吗?可到底是什么呢?
自己那么多年来苦心修炼,培养安静淡然的心境,对很多的事情看的很淡,以为安静是修为的最高境界。但是,刚刚在父爱的感触之下,他的信念摇动了,也许,自己缺少了爱。只有爱得深,修为才能深。如果只是一味的安静淡泊,对一切就麻木了,麻木,当然就无法进步了。也许,安静是修为的最高境界,但是这个安静是需要经过爱的淬炼,如果只是没有感觉的安静,人对这个世间就缺乏了感悟。世间没有一件事是能一步登天的,你想得到虚静的境界,但是你缺少了历练的话,你在距离成功的过程中就无法完成了,只有在有爱这一步修炼好了,才能在无情这一步更进一层。
那天面对着伤心妖的时候,自己只是用无情之剑去斩无情之掌,硬对硬的斗争只会是两败俱伤,如果自己的剑里加上了情,就譬如以柔缠绕刚,那结果就不可预知了。
难道这就是师傅所说的,只有极于情,才能极于道?
而修炼,讲究的是,悟。一直以来,自己是很下苦心去修炼,也是以追求极高境界为目标,神经绷得太紧,只想到修炼,反而忽略了去感悟。
想到这里,柳泪的心安静了,多想想家吧,也许有他们的存在,自己能走的更远。游子的流浪只为了一个家,带着家去流浪,也许能走的更好。
明天,明天去陪母亲走走吧。还有父亲,很久很久没有陪父亲下棋了,现在脑海里只记得父亲指导自己下棋的情景。
那么,现在先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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