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思姑娘[二十一]

蓝忧无泪

我想说服和感动科尔内略，便到红石口去了。
“纯正”派们很冷淡地接待了我。
“表弟，他回答我说，“我是爱你的，同时我也很理解你，所以我对你没怀任何敌意。正是由于这一层原因，静思不让我陪着她走，以免我知道她隐居的地点。她怕我心肠一软就把她的行踪告诉你。“
“我会找到她，”我说道。我回到响水泉，庄园被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
尽管我知道即使老基督派们了解一些情况，肯定他们什么也不会对我说，但是，我还是在响水泉周围进行查找。当然，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找到。
到了我该回墨西哥城的时候了。我想在我回去之前再去看看惊鸟台。在浓雾弥漫大地的一天，我最后一次拜访了它。在涉水穿行时，我勒马停下倾听着河水流过沙底发出的窃窃私语。我在这里曾用双臂抱起过静思。这条河与我们的苦难经历紧紧相连。它从深山里流出，然后倾泻到那个晦气的伯爵果园边上的、水面如镜的池塘。我记起这条河在猛涨时的轰隆巨响和水流湍急、泛起黄汤的、挡我去路的渡口。它一直沿着崎岖的河道流入大海。但是，它留下了飘浮在河水上空的云影，还留下了生活在它周围的、在苦难骚乱中耗尽元气的人们的痛苦回忆。
我继续前进，看见受到严寒袭击的荒地和湍流，在其干涸的河汉里小晰蝎在爬行。登上最后一道山坡，继续催马前进。在将临近高原时，无法抵御的凄惨气氛使我窒息难忍。我终于抵达陡坡的最高点，整个惊鸟台尽收眼底。牧草受到冬季寒风袭击不断地打着寒襟。
房屋墙壁残留着焚毁的痕迹。我慢慢走向大门，企盼出现奇迹:渴望看到恋人的身影，听到难以忘怀的声音。可是，我看到的只是被脚步声吓飞的一只鹤鹰。我把马匹拴在栅门上。我跨过瓦砾，走进院门，穿过走廊。院内植物业已变成一堆灰烬。我探头望了望被烧毁的、顶棚塌陷的房间。
我所能找到的只是一片瓦砾。一股死亡的、永世毁灭的气味从接待室里传出。在那里我只找到她写字台上的一块碎片。在那间修女式的绣房里.从瓦砾中找到那张已被烧弯的铁床。在断墙高处，杂草己经萌芽。一种细微而又轻柔的滑动声告诉我毒蛇已栖居于倒塌的房间里。这些毒蛇竟定居在静思曾住过的房间里！在过去曾看到静思悲伤的微笑的地方，而如今竟看见毒蛇摆动着可憎的躯体。
孤独，我的孤独竟然如此无情地降临。一切都完结了，都毁灭了，也都过去了。我快步走出，驱马飞奔而回。
在响水泉我匆匆告别。对坐落在树丛中的祖居院墙我连看都没看一眼，怀着十二万分的痛苦心情离去。我认为这是一个使我蒙受苦难的地方。
首都也变得冷漠、索然无味。我情绪低落得无法再象过去那样地生活了。精神上的创瘦永远无法医治。静思的身姿面影，总在我眼前浮现，她的音容笑语总在耳边缭绕。任何事情都不能引起我丝毫乐趣。两年来为寻觅静思我用钱如流水，但是仍然一无所获。我曾去过瓜达拉哈拉、科利马。我跑遍巴希奥，走访了克雷塔罗。但是，都没能找到任何线索，也没有带回一线希望。
我又遭受到新的苦难:收到姑母逝世的电报。让她老人家跟着我经受了这么一场严酷的灾难，我觉得我对她的去世负有一定的责任。不久之后，洛佩斯大夫也相继不幸与世长辞。科尔内略骑马不慎坠崖身亡。
我把响水泉庄园委托给霍维塔照管，我再也没有回去过。我邀请赫诺维娃到京都跟我一道生活，可怜的保姆慨然应允，并且还把菲德尔带来。我让菲德尔作我的贴身仆人，赫诺维娃主持家务。她很理解我的遭遇，她想尽一切办法使我得到宽慰。
.“过去的不幸遭遇我们都是有错误的，”她常常对我说，“本来我们想让你跟静思先成亲，在你们两人十分恩爱，在她为你生儿育女之后，我们再把全部真相告诉你，那时，至少也不怕别人把实话告诉你了。我们真不知道是干了件蠢事。静思姑娘早就想把一切立即向你和盘托出。但是，莱德斯马神父直给我们瞎出主意，坚决不让她实话实说。到后来她实在是不能再等下去了，才写信直言相告，但是，可怜的巴西略又把信压下来不交。“
姑母死后三年，保姆告诉我说有位修女求见。赫诺维娃的表情使我诧异不已。在客厅我看见一位修女。她是那些曾被迫离开修道院、非常贫寒的、专门护理病人的、身着黑色会服的墨西哥修女中的一个。间候之后，这位修女告知我她为我带来了另一位修女的口信。那嫁修女的全名是索尔•阿逊肖•德‘拉斯•第维纳斯•雅加斯。
我听后做了一个不理解的手势。但是她继续一说，就把我吓呆了。
“索尔•阿逊肖在尘世间名叫加夫列拉•因方特。“
“静思!”
“人们过去也曾这么称呼过她，”修女继续说。
“静思已经出家当修女了！”
“是在比利时开始修道的。她本想在一个西班牙的修道院里苦修，但是，由于反对共和国的起义使得她未能如愿以偿。“
“修女，”我低声重复着说。我感到我最后的一线希望也彻底破灭了。
“她是位于福尔内斯附近的圣达瓦尔布加修道院的修女。
“当我去那个修道院向修女们辞行时，”我的客人继续说，“阿逊肖塘燎提醒我不要忘记从她入修道院的那天就曾委托给我的事情。我住在比利时照料一位墨西哥太太。她已于三个月前归天了。我是在一次忏悔仪式上结识因方特小姐的。后来她知道了我迟早会回墨西哥来，她委托我找到您，并以她的名义请求得到您的宽恕。”
“宽恕，嬷嬷，向静思姑娘请求宽恕的应该是我。“
“只有上帝能了解人们的外在表现和内心世界，“修女说道，“圣女阿逊肖直到现在还对她给您造成的不幸耿耿难忘。过去她一直爱着您。她托我把她过去生涯中的某些事情转告给您。当阿逊肖嬷嬷……
“嬷嬷”，我请求道，“您就叫她静思好了。”修女同意了。
“当静思得知她哥哥已去参加战争，她就跟到哈里斯科州。如同当时其他妇女那样，非常勇敢地战斗，很快就以勇敢、强悍著称，以女将军闻名。基督派们都服帖她。基督派的首领们下令不许把女将军的真名实姓传出去，以便使人们带着神秘、入迷的色彩跟随着她。“
“很少有人知道她的真名实姓，”赫诺维娃擂话道，“那些在战争中致残的人还是后来才知道的。那还是因为霍维塔一次无意中说出来的。但是，整个战争期间人们并不知道静思与卡洛斯是兄妹关系。”
“她一直认为这是一场正义之战，”修女接着说道。“战后，如果不是因为惩处谋害她哥哥的叛徒一事在她脑中一再浮现的话，她本可以心安理得的过活。自从1928年7月15日静思就无法宁静地生活下去了。一直受到良心上的谴责。后来看到自己无法再过正常生活，因此她就隐居在您所认识的那个庄园，那里就成为她的家园。当您回到响水泉时，您的风流举止引起她很大反感，她认为您是一位轻浮男子可是当她遇见瞎眼儿童后曾失去理智，当您从山洪中搭救了她时，这才改变了对您的看法。从那时起她必须与即将征服她的爱神进行搏斗。
“静思她说，”我的客人接着讲下去.“当您得知她曾参与对穆尼奥斯处决一事吓成那副模样，所以她说她和您结合没有任何坚实的基础。加上基督派们又是那样地厌恶您。所以当您去庄园向她求婚时，她就谢绝了。但是，这不是说在拒绝您时她内心毫无痛苦。是科尔内略百般恳求方使她改变了主意，因为他曾对静思的宗教信仰施加过重大影响。
特别是莱德斯马神父的一席话说服了静思。使她看到不仅应该而且也可能对她过去的戎马生涯严守秘密，从而她才同意结婚。可是在即将举行婚礼的前一天夜里，她还是下决心不再保持缄默，就给您写了一封阐明真相的信。
“她把这封信交给巴西略让他传递。这位管家深知信内涉及的内容，他怕婚事落空，尽管静思一再叮嘱他把信送到，但是他还是把信扣下了。当时使她感到莫大幸福的是当赫诺维娃太太问您是否看过信之后您所做出的回答。她如释重负，觉得已取得谅解‘变得清白，又成为新人了。可是看到您刚知道她就是女将军而变得如此惊慌失措，把她看成头号坏蛋时，她精神上受到了巨大创伤。原来以为早已不在人世的穆尼奥斯的出现和您的惊吓彻底地摧毁了她。她当时只能以一种巨大的抑制力量勉强地支撑住自己。在她和部下们跑回庄园以后，唯一她能做到的就是强迫大家宣誓，承认您是不许碰的人.今后谁也不得加害于您。这时她才与首领们从庄园出发进入深山老林。在那里与众家首领告别，只身一人出走，使人无从查找她的下落。她先到了美国，最后又辗转来到欧洲。”
“我失掉了她.”我低声说。
“您能授权让我写信告诉她您已宽恕了她吗?”
修女问道。
“请求宽恕的人是我，而不是她!”我喊着站起身来迅速跑出客厅，以免让修女和赫诺维娃看见我在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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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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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忧无泪

走过岁月 发表于 2013-6-2 12:27
这个得有时间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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