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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花女[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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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30 22:25:5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在前三封信里,父亲因我没有去信而担忧,他问我是什么原因。在最后一封信里,他暗示已经有人告诉他我生活上的变化,并通知我说不久他就要到巴黎来。
  我素来很尊敬我的父亲,并对他怀有一种很真挚的感情。
  因此我就回信给他说我所以不回信是因为作了一次短途旅行,并请他预先告诉我他到达的日期,以便我去接他。
  我把我乡下的地址告诉了我的仆人,并嘱咐他一接到有C城邮戳的来信就送给我,随后我马上又回到布吉瓦尔。
  玛格丽特在花园门口等我。
  她的眼神显得很忧愁。她一把搂住我,情不自禁地问我:
  “你遇到普律当丝了吗?”
  “没有。”
  “你怎么在巴黎呆了这么久?”
  “我收到了父亲的几封信,我必须写回信给他。”
  不一会儿,纳尼娜气喘吁吁地进来了。玛格丽特站起身来,走过去和她低声说了几句。
  纳尼娜一出去,玛格丽特重新坐到我身旁,握住我的手对我说:
  “你为什么骗我?你到普律当丝家里去过了。”
  “谁对你说的?”
  “纳尼娜。”
  “她怎么知道的?”
  “她刚才跟着你去的。”
  “是你叫她跟着我的吗?”
  “是的。你已经有四个月没有离开我了,我想你到巴黎去一定有什么重要原因。我怕你发生了什么不幸,或是会不会去看别的女人。”
  “孩子气!”
  “现在我放心了,我知道你刚才做了些什么,但是我还不知道别人对你说了些什么。”
  我把父亲的来信给玛格丽特看。
  “我问你的不是这个,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要到普律当丝家里去。”
  “去看看她。”
  “你撒谎,我的朋友。”
  “那么我是去问她你的马好了没有,你的披肩,你的首饰她还用不用。”
  玛格丽特的脸刷地红了起来,但是她没有回答。
  “因此,”我继续说,“我也就知道了你把你的马匹、披肩和钻石派了什么用场。”
  “那么你怪我了吗?”
  “我怪你怎么没有想到向我要你需要的东西。”
  “像我们这样的关系,如果做女人的还有一点点自尊心的话,她就应该忍受所有可能的牺牲,也决不向她的情人要钱,否则她的爱情就跟卖淫无异。你爱我,这我完全相信。但是你不知道那种爱我这样女人的爱情有多么脆弱。谁能料到呢?也许在某一个困难或者烦恼的日子里,你会把我们的爱情想象成一件精心策划的买卖。普律当丝喜欢多嘴。这些马我还有什么用?把它们卖了还可以省些开销,没有马我日子一样过,还可以省去一些饲养费,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始终不渝的爱情。即使我没有马,没有披肩,没有钻石,你也一定会同样爱我的。”
  这些话讲得泰然自若,我听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但是,我的好玛格丽特,”我深情地紧握着我情妇的手回答说,“你很清楚,你这种牺牲,我总有一天会知道的,那时我怎么受得了。”
  “为什么受不了呢?”
  “因为,亲爱的孩子,我不愿意你因为爱我而牺牲你的首饰,哪怕牺牲一件也不行。我同样也不愿意在你感到为难或者厌烦的时候会想到,如果你跟别人同居的话,就不会发生这种情况了。我不愿意你因为跟了我而感到有一分钟的遗憾。几天以后,你的马匹、你的钻石和你的披肩都会归还给你,这些东西对你来说就像空气对生命一样是必不可少的。这也许是很可笑的,但是你生活得奢华比生活得朴素更使我心爱。”
  “那么说,你不再爱我了。”
  “你疯了!”
  “如果你爱我的话,你就让我用我的方式来爱你,不然的话,你就只能继续把我看成一个奢侈成性的姑娘,而老觉得不得不给我钱。你羞于接受我对你爱情的表白。你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总有一天要离开我,因此你小心翼翼,唯恐被人疑心,你是对的,我的朋友,但是我原来的希望还不仅于此。”
  玛格丽特动了一下,想站起来,我拉住她对她说:
  “我希望你幸福,希望你没有什么可以埋怨我的,就这些。”
  “那么我们就要分手了!”
  “为什么,玛格丽特?谁能把我们分开?”我大声说道。
  “你,你不愿让我知道你的景况,你要我保留我的虚荣心来满足你的虚荣心,你想保持我过去的奢侈生活,你想保持我们思想上的差距;你,总之,你不相信我对你的无私的爱情,不相信我愿意和你同甘共苦,有了你这笔财产我们本来可以一起生活得很幸福,但是你宁愿把自己弄得倾家荡产,你这种成见真是太根深蒂固了。你以为我会把你的爱情和车子、首饰相比吗?你以为我会把虚荣当作幸福吗?一个人心中没有爱情的时候可以满足于虚荣,但一旦有了爱情,虚荣就变得庸俗不堪了。你要代我偿清债务,把自己的钱花完,最后你来供养我!就算这样又能维持多长时间呢?两三个月?那时候再依我的办法去生活就太迟了,因为到那时你什么都得听我的,而一个正人君子是不屑于这样干的。现在你每年有八千到一万法郎的年金,有了这些钱我们就能过日子了。我卖掉我多余的东西,每年就会有两千利弗尔的收入。我们去租一套漂漂亮亮的小公寓,两个人住在里面。夏天我们到乡下玩玩,不要住像现在这样的房子,有一间够两个人住的小房间就行了。你无牵无挂,我自由自在,我们年纪还轻,看在上天的份上,阿尔芒,别让我再去过我从前那种迫不得已的生活吧。”
  我无法回答,感激和深情的泪水糊住了我的眼睛,我扑在玛格丽特的怀抱之中。
  “我原来想,”她接着说,“瞒着你把一切都安排好,把我的债还清,叫人把我的新居布置好。到十月份,我们回到巴黎的时候,一切都已就绪;不过既然普律当丝全都告诉你了,那你就得事前同意而不是事后承认……你能爱我到这般地步吗?”
  对如此真挚的爱情是不可能拒绝的,我狂热地吻着玛格丽特的手对她说:
  “我一切都听你的。”
  她所决定的计划就这样讲定了。
  于是她快乐得像发了疯似的,她跳啊、唱啊,为她简朴的新居而庆祝,她已经和我商量在哪个街区寻找房子,里面又如何布置等等。
  我看她对这个主意既高兴又骄傲,似乎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永不分离似的。
  我也不愿意白受她的恩情。
  转眼之间我就决定了今后的生活,我把我的财产作了安排,把我从母亲那里得来的年金赠给玛格丽特,为了报答我所接受的牺牲,这笔年金在我看来是远远不够的。
  我自己留下了我父亲给我的每年五千法郎津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靠它来过日子也足够了。
  我瞒着玛格丽特作了这样的安排。因为我深信她一定会拒绝这笔赠与的。
  这笔年金来自一座价值六万法郎的房子的抵押费。这座房子我从来也没有看见过。我所知道的只不过是每一季度,我父亲的公证人——我家的一位世交——都要凭我一张收据交给我七百五十法郎。
  在玛格丽特和我回巴黎去找房子的那天,我找了这位公证人,问他我要把这笔年金转让给另外一个人我应该办些什么手续。
  这位好心人以为我破产了,就询问我作出这个决定的原因。因为我迟早得告诉他我这次转让的受益人是谁,我想最好还是立即如实告诉他。
  作为一个公证人或者一个朋友,他完全可以提出不同意见;但他毫无异议,他向我保证他一定尽量把事情办好。
  我当然叮嘱他在我父亲面前要严守秘密。随后我回到玛格丽特身边,她在朱利·迪普拉家里等我。她宁愿到朱利家去而不愿意去听普律当丝的说教。
  我们开始找房子。我们所看过的房子,玛格丽特全都认为太贵,而我却觉得太简陋。不过我们最后终于取得了一致意见,决定在巴黎最清静的一个街区租一幢小房子,这幢小房子是一座大房子的附属部分,但是是独立的。
  在这幢小房子后面还附有一个美丽的小花园,花园四周的围墙高低适宜,既能把我们跟邻居隔开,又不妨碍视线。
  这比我们原来希望的要好。
  我回家去把我原来那套房子退掉,在这期间,玛格丽特到一个经纪人那儿去了。据她说,这个人曾经为她的一个朋友办过一些她现在去请他办的事。
  她非常高兴地又回到普罗旺斯街来找我。这个经纪人同意替她了清一切债务,把结清的帐单交给她,再给她两万法郎,作为她放弃所有家具的代价。
  您已经看到了,从出售的价格来看,这个老实人大概赚了他主顾三万多法郎。
  我们又欢欢喜喜地回到布吉瓦尔去,继续商量今后的计划。由于我们无忧无虑,特别是我们情深似海,我们总觉得前景无限美好。
  一个星期以后,有一天正当我们在吃午饭的时候,纳尼娜突然进来对我说,我的仆人要见我。
  我叫他进来。
  “先生,”他对我说,“您父亲已经到巴黎来了,他请您马上回家,他在那里等您。”
  这个消息本来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但是,玛格丽特和我听了却面面相觑。
  我们猜想有大祸临头了。
  因此,尽管她没有把我们所共有的想法告诉我,我把手伸给她,回答她说:
  “什么也别怕。”
  “你尽量早点回来,”玛格丽特吻着我喃喃地说,“我在窗口等你。”
  我派约瑟夫去对我父亲说我马上就到。
  果然,两小时以后,我已经到了普罗旺斯街。
      我父亲穿着晨衣,坐在我的客厅里写信。
  从他抬起眼睛看我进去的神情,我立即就知道了他要谈的问题是相当严重的。
  但是我装作没有看到,走上前去抱吻了他。
  “您是什么时候来的,爸爸?”
  “昨天晚上。”
  “您还是像过去一样,一下车就到我这里来的吗?”
  “是的。”
  “我很抱歉没有去接您。”
  讲了这几句话以后我就等着父亲的训导,这从他冷冰冰的脸上是看得出来的。但是他什么也不说,封上他刚写好的那封信,交给约瑟夫去寄掉。
  当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两人时,父亲站起来,靠在壁炉上对我说:
  “亲爱的阿尔芒,我有些严肃的事情要跟你谈谈。”
  “我听着,爸爸。”
  “你答应我说老实话吗?”
  “我从来不说假话。”
  “你在跟一个叫做玛格丽特·戈蒂埃的女人同居,这是真的吗?”
  “真的。”
  “你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吗?”
  “一个妓女。”
  “就是为了她,你今年才忘了来看你妹妹和我两个人吗?”
  “是的,爸爸,我承认。”
  “那么你很爱这个女人罗?”
  “这您看得很清楚,爸爸,正是由于她才使我没有尽到一个神圣的义务,所以我今天来向您请罪。”
  我父亲无疑没有料到我会这样爽快地回答他,因为他似乎考虑了一会儿,后来他对我说:
  “你难道真不知道你是不能一直这样生活下去的吗?”“我曾经有过这样的担心,爸爸,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
  “可是你应该知道,”我父亲用一种比较生硬的语气继续说,“我是不会允许你这样做的。”
  “我想只要我不败坏门风,玷辱家誉,我就可以像我现在这样过日子,正是这些想法才使我稍许安心了些。”
  爱情在和感情作激烈的对抗,为了保住玛格丽特,我准备反抗一切,甚至反抗我父亲。
  “那么现在是改变你生活方式的时候了。”
  “啊,为什么呢?爸爸。”
  “因为你正在做一些败坏你家庭名声的事,而且你也认为是应该保持这个名声的。”
  “我不明白您这些话的意思。”
  “我马上跟你解释。你有一个情妇,这很好,你像一个时髦人那样养着一个妓女,这也无可非议;但是为了她你忘记了最最神圣的职责,你的丑闻一直传到了我们外省的家乡,玷辱了我家的门楣,这是不行的,以后不准这样。”
  “请听我说,爸爸,那些把我的事情告诉您的人不了解情况。我是戈蒂埃小姐的情人,我和她同居,这些事极其普通。我并没有把从您那儿得到的姓氏给戈蒂埃小姐,我在她身上花的钱是我的收入允许的。我没有欠债,总之我的行动没有任何一点值得一个做父亲的向他儿子说您刚才对我说的这番话。”
  “看到儿子不走正道,做父亲的总是有权把他拉回来的。
  你还没有做什么坏事,但你以后会做的。”
  “爸爸!”
  “先生,对于人生我总比您有经验些。只有真正贞洁的女人才谈得上真正纯洁的爱情。任何一个玛侬都会有一个德·格里欧的。现在时代和风尚都不同了,人要是年纪大了仍不长进,那他也只能算是虚度岁月了。您必须离开您的情妇。”
  “很遗憾我不能听从您,爸爸,这是不可能的。”
  “我要强迫您同意。”
  “不幸的是,爸爸,放逐妓女的圣玛格丽特岛已经没有了,而且即使它还存在,您又能把她发送到那里去的话,我也会随着戈蒂埃小姐一起去的。您说怎么办?也许是我错了,但是我只有在做这个女人的情人时才感到有幸福。”
  “啊,阿尔芒,您要睁大眼睛看看清楚,您得承认您父亲一直在爱着您,他一心盼望您得到幸福。您像做丈夫似的跟一个和大家都睡过的姑娘同居,难道不觉得羞耻吗?”
  “只要她以后不再跟别人睡,爸爸,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这个姑娘爱我,只要她由于我们相互的爱情而得到新生,总之,只要她已经改邪归正,那又有什么关系!”
  “啊!先生,那么您认为一个有身分的男人,他的任务就是使妓女改邪归正吗?难道您相信天主赋予人生的竟是这么一个怪诞的使命吗?一个人心里就不该有其他方面的热情吗?到您四十岁的时候,这种神乎其神的治疗将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呢?您将对您今天讲的话又会有些什么想法?如果这种爱情在您已经度过的岁月中还没有留下太深的痕迹,如果到时候您还笑得出来的话,您自己也会对这种爱情感到可笑的。如果您父亲过去也跟您一样想法,听任他的一生被这类爱情冲动所摆布,而不是以荣誉和忠诚的思想去成家立业的话,您现在又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您想一想吧,阿尔芒,别再讲这些蠢话了。好吧,离开这个女人吧,您的父亲恳求您。”
  我什么也不回答。
  “阿尔芒,”我父亲继续说,“看在您圣洁的母亲份上,相信我,放弃这种生活,您马上会把它丢到脑后的,比您现在想象的还要快些。您对待这种生活的理论是行不通的。您已经二十四岁,想想您的前途吧。您不可能永远爱这个女人,她也不会永远爱您的。你们两个都把你们的爱情夸大了。您断送了一生的事业。再走一步您就会陷入泥坑不能自拔,一辈子都会为青年时期的失足而后悔。走吧,到您妹妹那里去,过上一两个月。休息和家庭的温暖很快就会把您这种狂热医好,因为这只不过是一种狂热而已。
  “在这段时间里,您的情妇会想通的,她会另外找一个情人,而当您看到您差一点为了这样一个女人跟您父亲闹翻,失去他的慈爱,您就会对我说,我今天来找您是很有道理的,您就会感谢我的。
  “好吧,阿尔芒,你会离开她的,是吗?”
  我觉得我父亲的话对所有其他的女人来说是对的,但是我深信他的话对玛格丽特来说却是错的。然而他跟我说最后几句话的语气是那么温柔,那么恳切,我都不敢回答他。
  “怎么样?”他用一种激动的声音问我。
  “怎么样,爸爸,我什么也不能答应您。”我终于说道,“您要求我做的事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请相信我,”我看见他作了一个不耐烦的动作,我继续说道,“您把这种关系的后果看得过于严重了。玛格丽特并不是您想象中的那种姑娘。这种爱情非但不会把我引向邪路,相反能在我身上发展成最最崇高的感情。真正的爱情始终是使人上进的,不管激起这种爱情的女人是什么人。如果您认识玛格丽特,您就会明白我没有任何危险。她像最高贵的女人一样高贵。别的女人身上有多少贪婪,她身上就有多少无私。”
  “这倒并不妨碍她接受您全部财产,因为您把从母亲那儿得到的六万法郎全都给了她。这六万法郎是您仅有的财产,您要好好记住我对您讲的话。”
  我父亲很可能有意把这句威胁的话留在最后讲,当作对我的最后一击。
  我在威胁面前比在婉言恳求面前更加坚强。
  “谁对您说我要把这笔钱送给玛格丽特的?”我接着说。
  “我的公证人。一个上流社会有教养的人能不通知我就办这样一件事吗?好吧,我就是为了不让您因一个姑娘而做败家子才到巴黎来的。您母亲在临死的时候给您留下的这笔钱是让您规规矩矩地过日子,而不是让您在情妇面前摆阔气的。”
  “我向您发誓,爸爸,玛格丽特根本不知道这回事。”
  “那您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因为玛格丽特,这个受到您污蔑的女人,这个您要我抛弃的女人,为了和我同居牺牲了她所有的一切。”
  “而您接受了这种牺牲?那么您算是什么人呢?先生,您竟同意一位玛格丽特小姐为您牺牲什么东西吗?好了,够了。您必须抛弃这个女人。刚才我是请求您,现在我是命令您。我不愿意在我家里发生这样的丑事。把您的箱子收拾好,准备跟我一起走。”
  “请原谅我,爸爸,”我说,“我不走。”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到了可以不再服从一个命令的年龄了。”
  听到这个回答,我父亲的脸色都变白了。
  “很好,先生,”他又说,“我知道我该怎么办。”
  他拉铃。
  约瑟夫走了进来。
  “把我的箱子送到巴黎旅馆去,”他对我的仆人说,一面走进他的卧室里去穿衣服。
  他出来时,我向他迎了上去。
  “爸爸,”我对他说,“别做什么会使玛格丽特感到痛苦的事,您能答应我吗?”
  我父亲站定了,轻蔑地看着我,只是回答我说:
  “我想您是疯了。”
  讲完他就走了出去,把身后的门使劲地关上了。
  我也跟着下了楼,搭上一辆双轮马车回布吉瓦尔去了。
  玛格丽特在窗口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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